老 井
老了。一有村庄就有了我,比房子还久远,比老人还长寿,还能不老?
那时我身处村中,男男女女围着我转。不是我含饴弄孙,而是水桶从早到晚上下不停。冬日,村人从我这里提取温暖;夏天,我给村人送去清凉……
老了,老了。如今我已像老人寂寞于一角。不是我挪动了脚步,而是村庄在移步换景。新楼房取代旧平房,大街小巷车来人往。没把我填埋是我的幸运,还给我设置了石板护栏以示尊老敬老,可不知是在抬举一种历史标志,还是装饰一只现代花瓶?
人说我总是沉默,那是我无须说话。
于是,人们往往只能接触我的表面,难以深入我的内心——
当空俯视,我只是不屑一顾的小小萝卜坑;深切地层,我却是取之不尽的农业文明。
我的天空不大,我却能洞察飞鸟风雨蓝天白云。
我的地盘甚小,我却上天入地连接五湖四海……
最最重要的,我不是溪水,不是河水,更不是海水,我就是我——井水。 |